【北京积水潭医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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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庆祝首个“中国医师节”——光辉岁月篇】我所走过的道路(下)

日期:2018/8/15 0:00:00  来源:北京积水潭医院

王澍寰


初攻显微血管外科

1963

年初,上海成功地接活了一例断手。我听说后思想上有很大震动。一是我们是专搞手外科的,这第一例没有出现在我们这里;二是如果这里来了断手要是接不上的话,没法向委以我们重任并大力支持我们工作的各级领导交待;三是无法承受社会上的舆论。但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技术,不是头脑一热就做到的。要静下来思考通往成功之路。接活断肢的关健是接通血管,上海能接通腕上部直径两毫米左右的血管,那么直径一毫米左右的指血管也有可能接通,而且断指伤比断手多得多,如能接活断指意义更大。想到这里,努力的方向明确了,决定从解决显微血管吻合入手,于是选择结构简单,血管粗细接近指血管,呈半透明状容易观察血管畅通情况的兔耳,作为实验模型,钻研小血管吻合技术。 19638月开始兎耳血管吻合的研究。兎耳的血管就像曲别针一样的粗细,再加手术刺激血管痉挛,用肉眼简直无法看清血管断端,所以,第一关碰到的就是放大手术血管的问题。医院一位老职工提供:“废品库房中可能有一个放大眼镜”。经过一番耐心的寻找,果然发现一放大眼镜,是在普通的眼镜框上安装两个像小望远镜样的东西,可以调节瞳距,放大约两倍。工作距离很短,视野非常小,带时间长了就头晕眼花,因别无其他只能忍耐着用。所有的手术器材与兔耳血管比都是粗大笨重无法应用。不得已只好用油石将最小型号的医用镊子、血管钳、针持等打磨改造成精细、灵巧、光滑的“显微外科器材”。最难解决的是缝合针线问题,吻接血管必须用缝合方法,那个时候外科用的最细缝合材料要算是眼科用的针线了,既使将眼科用的丝线劈成三股仍嫌过粗,在放大镜下看很不光滑且有毛刺。眼科用缝合针虽较细小,但针屁股很大,穿上线后加倍变粗,每缝一针,血管都被其拉豁,所以,改变传统的外科缝线,从新研制适用于显微血管外科的缝合材料就成了必须先解决的问题。

经反复思考,想到当时尚属先进技术的人造纤维,既光滑又能抗一定的牵张力,还可喷制成很细的单丝。经过多方联系,找到北京化学纤维实验厂,该厂工程师用一种名卡普纶(kaplon)的原料制成相当90粗细的缝合线。缝线基本解决了,但相比之下原有的最小的医用缝合针就显得太粗大了,特别是针眼,要比针体还宽大一倍,按传统办法将线穿到针上再将线双折回来,变得比针眼还要粗得很多,所以又成一道拦路的技术难题。经走访多位有关的工程技术人员,都认为细针容易解决,但要把细丝长到细针上,不用穿针纫线的办法则很难解决。后来,访问到一位老钳工师傅,他想了一个办法,将细针的尾部砸扁,将细线放在扁尾上经过拉丝板的拉丝孔将丝线裹夹在针尾中,如此,线即长在了针尾上,虽然制作成功率不高,光滑度也很差,但基本解决了千百年来传统的穿针纫线方法,而初步达到缝合显微血管的要求。

有了简陋的放大眼镜和粗制的缝合针线,就初步有了缝合显微血管的条件。于1963年底开始了吻合血管的吻合实验。

手外科的临床工作异常繁忙,上班时间忙于查访、手术、门诊、急诊,动物实验只能安排晚上去做。每晚710点,每周3次。作动物手术至少要有一个助手,由于年轻医生轮换值急诊第一线班较勤,不能固定人来做助手,只能轮流来担任,这就增加了配合的困难,影响了研究的进展。

我院的动物实验室当时位在医院的西北角,与太平间同在一个小院内,动物手术室与停尸柜 只一墙之隔。作为一个医生,虽不信有神有鬼,但在那种特定环境下,确实也感到很不自在,特别是当助手因特殊情况不能来而只剩一个人操作时,当夜深人静,窗外偶有风声雨声,养兔房内突发响动时,虽不能说毛骨悚然,但也觉精神紧张,可是每当精神高度集中吻合血管时,便一切都被忘却而不受环境所干扰了。

正常工作之余每周三次晚上加班3个小时,如果是短期不会有任何问题,但旷日持久下来没有点毅力是不容易坚持的。常有许许多多具体情况会使你考虑是否暂停一次实验,比如,昨天夜里作了一夜急诊手术,今天又做了大半天的常规手术,今天晚上又赶上是实验日,是照常做还是暂停一次!这个时候就面临着是坚持不懈照做不误!还是情有可原放松自己!

又如,有一次麦收季节,医院组织职工下乡拔麦子,我是科负责人,当然要带头。夜里3点钟起床去麦田,大家争先恐后抢收小麦,红日高照后收兵回院,接着上班。一天下来,腰酸腿痛得举步维艰,晚饭都不想吃,恨不得倒床睡下,可是偏偏那天又是实验日,按说该原谅自己一次吧!那天确实思想斗争了一番,但最后想到,如果放松一次就可放松两次,一旦突破了精神防线,需放松自己原谅自己的理由就会越来越多,屡屡地放松就会拖延实验,拉远成功的距离。斗争的结果又一次增强了意志,坚持了实验。

经过约4个月的艰苦努力,锻炼了显微血管吻合技术,不断改进了操作方法,找到了血管解除痉挛的办法,探索到局部防凝血的措施,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遇到的困难,到1964年夏,血管吻合的通畅率提高了很多,在这个基础上,开始了家兔断耳再植的尝试,即将家兔的耳朵从根部完全切断,然后再植回原位,除缝接耳廓软骨、皮肤及耳神经外,关键是吻合一条动脉和两条静脉。当做到第13例时,日盼夜想的结果出现了,断耳再植获得了成功,初步达到了研究的目的。这意味着临床上如果遇到手指离断,就有可能接活了。

在这以后,先后来了两例不全的手指离断,经成功地吻合指动脉,救活了伤指。又一例小孩完全离断的手指,指血管只有04毫米直径,经再植成活了23指。这说明断指再植成功是完全可能的,而且已初步掌握了这种技术。

19649月的一天,来了一例经腕上全手离断的急诊,离断水平和伤情,同上海的第一例几乎一模一样,经过5个多小时的手术,一举成功了。因为有吻合指血管的功底,缝合前臂的血管就容易多了。术后血循环良好,加之其它组织高标准的修复,半年后再植手的外形及功能,几乎同正常手一样。这是我国第二例断手再植成功的病例。1981年在美国手外科年会上做学术报告时,当电影放映到此例手的功能情况时,全场近2000名同行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。1972年由10名著名手外科专家组成的“北美断肢再植考察团”来华访问,医院接待了他们。当他们了解到我们于1964年即已做成家兔断耳再植及临床断指再植时,团内被称作“美国显微外科之父”的邦奇(H. Buncke)医生承认,我们这两次成就是世界上最早的。

建科之初,从接收的第一个病例起即开始积累科研资料包括诊断,手术分类登记、典型及特殊个案储备、系列教学幻灯片制作、有关文献摘要等。1972年我们的专业知识已相当丰富,手外科技术 已基本成熟,同时巳积累了大量临床资料。为了弥补国内空白,发展手外科专业,我着手主编手外科专著。经过两年努力及以后的充实与修改,终于1978年出版了我国第一部《手外科学》,此书于1998年出了第二版,先后印刷了6次,已成为国内手外科专业的主要参考书。40余年来,先后发表论文100余篇。获科学大会奖,国家发明三等奖,卫生部级、市级的一、二、三等奖9项,并被北京市授予“有突出贡献的专家”称号。

建立学术组织 创办专业刊物

我国幅员辽阔,人口众多,工农业快速发展,手外伤发生率有增无减。但手外科专业的发展,满足不了客观上的需要,必须组织起来共同努力,以进一步普及专业技术。我身居首都,工作在积水潭医院,又是较早从事这一专业的医生,责无旁贷,应奋勇承担这一任务。我平时向以谦虚接物诚恳待人自勉,也一贯是这样去做的。所以与国内同道经常往来广交朋友。在联系号召之下,迅速得到各省市有关专业医生的拥护和支持,终于1984年召开了第一届全国手外科学术交流会,并成立了“手外科学组”,我荣幸地被推为学组组长。该学组于1994年晋升为“中华手外科学会”,我有荣任第一届主任委员。为了能经常并及时地传播与交流专业知识,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筹措资金组织力量,于1985年以学组的名义,创办了《手外科杂志》,该杂志被批准为“中华手外科杂志”,我又被推为第一任总编辑。20年来,已召开了8次全国手外科学术交流会,举办了9期全国性手外科学习班,出版了65 手外科杂志。对在全国范围内普及手外科知识,提高手外科专业技术,起了重大作用。

40年来,在党的领导下,由于有社会主义优越制度,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,手外科全体医生的合作,通过个人的不断努力,使一个一个的愿望得以实现,在手外科领域中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。但事业是无止境的,工作也就不能松懈下来。故此,我仍在勤奋地进取,以争取有进一步的奉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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